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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电话铃声把我吵醒时,我正被一波忧郁的情绪吞没。
这是我们在里德尔大宅的第三天,我感觉就好像我们的世界和北邸以外的世界之间已经裂开了一道深坑。
我走下楼。
屋里空空荡荡。
电话不停地响,而且铃声特别大,以至于两声之间的间隙都彻底被它的回音填满了。
我在厨房电话桌上发现了那部黑色的电话机。
我拎起听筒,把那个装置放到耳朵上。
我听到咔嗒一声,还有嘶嘶的声音,我忘记了要说话。
“有人在听吗?”
我通过耳机听到。
声音很微小,是个女的。
“哈喽?有人在听吗?”
我听到杂音和沙沙声,然后,依稀地,有几个词似乎是说给房间里的别人听的:“铃声停了,或许我断线了。”
是母亲。
透过一个神奇的接口,她找到了我。
她绕过半个地球打给我——又或许是穿过半个地球。
或许电话线通过地心直接把我们联系起来。
就像一部锡罐电话一样,我们通过一根绷紧的脐带相连。
“妈?”
我用早晨嘶哑的嗓音问。
“崔佛!”
她惊叫道,“崔佛,是你吗?”
“是我。”
我说,同时觉得我的忧郁情绪很快烟消云散,差点晕眩。
“你听得到我讲话吗?你的声音很弱,得大声说话。”
“我听得到你讲话。”
“今天是你的生日!”
她在喊叫,“我的宝贝儿!
十四岁了啊!
感觉如何?”
“老样子。”
“没有一点不同?”
“没有不同,”
我说,“但我很高兴你打电话过来。”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掉你生日的。
真希望我和你一起在那边,帮你庆祝,但恐怕我不得不依靠这通电话了。”
她慌慌张张地给我讲她的世界:她父亲感冒了,母亲做的炸鱼薯条太油腻,姐妹还在怨她,兄弟从她椅子后面经过时拉她的头发。
我试图思考我能跟她讲些什么,但似乎讲什么都不适宜。
我也想乐观向上,和她的热情洋溢相匹配,但我唯一想到能告诉她的就是我的疑虑、我的挂念,我对里德尔大宅挥之不去的问题。
而我绝对不想跟她讲我的恐惧,那样,我的余生恐怕都会被迫和她待在彭赞斯,而父亲会在非洲发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