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珎已经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很久了，从夜色漆漆到天光晓白，聒噪的夜不休在清晨的低语声中潜下去，夜里蒸笼般的热气这会儿才消散了些。 炕上她左手边脏兮兮的一小团此刻摊开了手脚，睡得正香，小团旁边另一小团还时不时吧唧吧唧，嘬嘬手指头，翻个身，继续嘬得吧唧响。 赵珎蜷着身子，把下巴死命地贴在自己胸口！ 她想哭，好想哭，她刚二十二，大学毕业一年，实习刚转正，还没来得及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甚至没来得及回去看看院长阿姨，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怎么就到了这么个地方呢？ 院长阿姨已经很老了，自己长时间不回去看她，她是不是就会慢慢忘了曾经趴在她膝头撒娇要糖的小姑娘呢？ 如果连院长阿姨都不记得她了，那她还有谁惦记呢？还回得去吗？ 赵珎轻轻地抽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抬手把满脸的泪水擦干，旁边的小团子已经醒了：“阿姊，你醒了？头还疼吗？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 小团子撅着屁股滑下炕，光着脚丫子就往院子里跑。 他害怕，阿姊昨天去摘野菜，夜里才满头血地回来，什么都没说就倒院子里了，他使尽了全身力气才把阿姊拖回炕上。 一路上磕磕碰碰，不小心摔了好几跤，可就这样阿姊都没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想到这里赵琮打了个冷激灵，昨天晚上他借着外头的月亮，盯着阿姊看了许久，却看不到阿姊身体有任何起伏，安安静静的。 他不敢把手探到阿姊鼻子底下去，只能紧紧地搂着饿得直哭的赵珂，缩在一旁的炕角，麻木地拍着他的背。 直到小弟的哭声渐渐低沉，外面的蛙鸣声层层叠叠浪般袭来，两个人终于再也扛不住了，倒在了炕上…… 把锅里的几根野菜捞到碗里，又盛了一大勺野菜汤，阿姊刚醒，肯定口干肚饿，没有多的野菜，喝点热汤也能顶一段时间。 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布，盛了热汤的碗烫手，赵琮只能把两只袖子使劲儿往下拽拽，贴着碗沿小心翼翼地端了进去。 屋子里的赵珎已经起来了，头还有些昏沉沉的，手往脑后摸了摸，枯黄的一团头发痂在了后脑勺，一碰就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