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明王寝宫内。

“主子。”

唐四半跪在地，低头将小袋子双手呈上，“这应该是只蛊虫。”

“容卉屋子里跑出来的？”

纪云意没有看唐四，全神贯注盯着棋盘，似乎在思忖下一步该下在哪里。

“是。”

唐四答道。

“……”

纪云意不再开口，低下纤长的睫毛，下眼睑处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他“嗒”

地将白子落下，又从棋奁拿出一枚黑子，全程不言不语，室内气氛凝滞，只能听到棋子的声响。

自弈声倏然停下。

唐四屏息凝神，耐心等待纪云意的命令。

“起来吧。”

半晌，纪云意主动开口打破了沉寂，他漫不经心抚摸手中的白子，扫了眼唐四手中的布袋，“把东西拿过来。”

“是。”

唐四担心纪云意嫌虫子脏，便主动解开袋子，准备将里面的虫子拿出，谁知手腕突然一麻，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粒白子狠狠掷击在了他的腕部。

只听纪云意弯唇问道：“本王准许你动了吗？”

唐四心脏骤停，他知晓主子这一下已是留情，但凡主子使出八分功力，他的手腕就该废了！

唐四额头冒出豆大冷汗，啪嗒跪下，将手中东西举起，颤声道：“属下知错！”

纪云意收回视线，没有回答他，继续下棋。

纪云意不开口，唐四也不敢起身，只得沉默跪下。

时间流逝，斜阳倾洒，原本照在纪云意身上的淡光流淌在了棋盘上。

直到棋局胜负已定，纪云意才拨乱棋盘上的棋子，将黑白子搅在一起，不咸不淡道：“既然知错了，那便起身吧。”

“是。”

唐四即使身为从小到大都经过严苛训练的暗卫，在地板冰凉刺骨的情况下跪了接近一个时辰，膝盖也受不住地发疼痒麻，他咬牙克制住摇晃的身形，静候纪云意吩咐。

“东西拿过来。”

唐四这下不敢再擅自打开布袋了，他弯腰低头，恭恭敬敬将手中的东西呈在纪云意眼前。

纪云意懒懒掀开眼，伸手接过解开绳结，问道：“这只虫子是何时发现的？”

“回主子，约莫午时左右。”

“午时……”

“是她自纪修岚那边回来没多久后出现的？”

纪云意声音沉了下来，危险气息如实质从他身上冒出来，似利剑刺向唐四，唐四咽下口水，声音艰涩道：“……是。”

得到预料中的答案，纪云意轻笑一声，笑却不达眼底，“真不愧是本王的好大夫……好侄子……”

他拿出袋子里面的虫子，细细端详——

约莫半个巴掌大小，银色背壳，又亮又闪，是他从未在汴京附近看过的虫子，虫子太大太显眼，作为下蛊害人的蛊虫显然不现实，稍稍转念一想，便能知晓这虫子的作用——充当信鸽的角色。

纪云意靠在窗栏上，面不改色将虫子碾碎，在里面看到了一个鱼泡，鱼泡里藏着卷起来的纸条。

猜想得到验实，纪云意却不见高兴。

树影斑驳落在他的脸上，把他的神情衬得愈加晦暗莫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