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飞近一点,诺拉听到癞□□一边赶路,一边还发出呱呱的声音,正在用人的语言唱着一首歌:“看到小姑娘,脸蛋好漂亮,整个儿搬回家,我儿娶新娘!”
癞□□衔着拇指姑娘,嘴巴里模糊不清地反复哼唱着粗鲁难听的调子,在空中盘旋追赶的诺拉此刻意识到,这个和蝴蝶差不多大的女孩应该是……在人间流传的一个童话故事——《拇指姑娘》的主角。
诺拉恍然,原来“幻想空间”竟然是这个意思!
娜塔莉说,魔文造物就是用“入梦”咒语进入幻想空间,摸清事物存在于此的规律,才能带出。
那么这个幻想空间本身,就应该有相对应的“规律”在支撑。
在这里,规则就是故事本身。
诺拉曾在先知婆婆的旧羊皮卷中看到过这个故事,既然拇指姑娘已经被癞□□抓住,那么种下大麦种子的女人——拇指姑娘的母亲,已经弄丢了自己的孩子。
诺拉眼看着拇指姑娘被搬进了癞□□的泥巴房子,而朝阳已经在天边微微露了头,她落在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莲上面,不确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拇指姑娘醒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边有一大一小两只癞□□,从一个小小人类的审美来看,两只都丑得近乎恐怖。
那只老□□跳来跳去,冲她唱着歌:“看到小姑娘,脸蛋好漂亮,整个搬回家,我儿娶新娘!”
那只小□□听了,也很开心,跳来跳去也冲她唱着歌:“看到小姑娘,脸蛋好漂亮,整个搬回家,我要娶新娘!”
拇指姑娘吓哭了。
两只癞□□开心地在泥巴里开始盖新房,而拇指姑娘似乎哭累了,陷入了昏睡。
渐渐地,这个世界安静下去,小鸟不再叫,树叶也不摇,池塘里的小鱼小虾也不再游来游去,诺拉发现,这里还能自由活动的,只剩下了自己所栖身的这只白蝴蝶。
这个世界好像进入了休眠,下一个情节在等待什么力量去推动。
诺拉盘旋飞近,试探地用蝴蝶的口器叫道:“醒醒!拇指姑娘!”
果然,娜塔莉为她保留了使用人类语言的功能,这是她作为一只蝴蝶与这个世界交换信息的唯一渠道。
诺拉回忆娜塔莉在课堂上的措辞:一个完整梳理过的幻想空间。
按照书本上的定义,如果一个幻想空间的规律已经能做到完整、牢不可破,那它就应该顺畅地运行下去,不应该出现当下这种滞涩的错误。
那么,这就是娜塔莉给他们的考验?或者说,给年轻巫师新生的一次亲身实践机会。
诺拉尝试回忆自己曾在羊皮卷上读到的文字,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谨慎地开口:“拇指姑娘是由一个大麦种子种出来的。”
她尽量以最简短的语句来阐述她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第一句话出口,世界毫无反应,万物仍旧静默。
诺拉停在拇指姑娘的小床旁边,开口:“癞□□将拇指姑娘抢来,给小癞□□做新娘。”
一声鸟叫,响在远远的树林间,这个昏睡的世界仿佛被摇动一下。
诺拉沉吟片刻,继续:“现在,小鱼将咬断睡莲的叶子,将拇指姑娘解救出来。”
有一缕风从睡莲的茎叶之间漏了进来,轻轻拂动了诺拉的翅膀。
河流弯曲处的静水也被风吹起了一点褶皱,重新开始流动。
诺拉升到空中,盘旋一会儿,看到池塘里的小鱼小虾围了过来:
“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能埋在烂泥巴里呢?不行,我们要帮帮她!”
小鱼小虾们开始咬睡莲的茎,拇指姑娘向它们道谢,一边说着话,一边抬头,似乎向上看了一眼。
?
诺拉觉得有点惊奇。以她原本的理解,这个世界的停顿就是娜塔莉留给学生的试题,考察的是他们对幻想空间的观察和理解。她抽出几行魔文字,留下空白等待学生填补。只要能够说出正确答案,这个世界就会按照既定的规则继续运行下去。
刚刚尝试的成功也验证了诺拉的想法。
可是,在这样一个“完整梳理过”的故事里,它的主角竟然能感知到一个全然的外来者吗?
等等,外来者……
这个词语一出现在诺拉脑中,她立刻察觉到这个世界中,一个极其不合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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