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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不,我肯定不是伟大的。
没有多少人能称得上伟大。
我没有拿自己和写农村的作家比过,也没有拿自己和写女性的作家比过,我只是一直这么自然地往前写着。
我喜欢写农村,是因为我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农村深入了我的生命;我喜欢写女人,或更擅长描摹女人,是因为我童年少年在三辈女人同居一室的环境里长大,奶奶、母亲、三个嫂子。
观察她们、体察她们可以说既是我无法逃脱的宿命,也让我后来在作品中坚持不懈地抒写人物心灵的历史有了最佳的训练。
抒写人物心灵的历史,捕捉人物瞬间的情感变化,不知道算不算我的独特之处,如果算,我不知道是不是正是这一点吸引了读者。
我不知道。
张:如果从一个读者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您的独特之处还在于,小说中您是以一种平等的情感态度在感同身受那些不同人物的遭遇,而不是以那种俯视芸芸众生的略带怜悯的视角,您也不是要揭示农村人的贫困愚昧——也许这一点小说中也有所表达,重要的是您要表现那些乡村人丰富宽广复杂的心灵世界,他们根本不像城里人想象的那样麻木呆板。
我甚至觉得把您的作品和时下流行的打工文学放到一起是不合适的。
说到“捕捉人物瞬间的情感变化”
,我想到您一向看重“日常”
表面下的“波澜”
,并认为“最好的小说,是写出了素常日子中素常人生的素常心情,是写出素常心情中蕴含着的素常人性”
。
您在创作中是如何避免把常态的日常生活沦为平庸和烦琐呢?
孙:从平庸中发现光彩,这需要精神的提炼。
所有的事物,没有精神,就沦为平庸。
所谓素常人生中的素常心情,就是指素常人生中的精神世界,这世界不管多么微小,多么短暂,都闪烁着金子一般的光芒,“微妙”
和“瞬间”
,其实只可能发生在精神世界里。
孙惠芬(7)
张:您的话使我联想到,当年弗吉尼亚?伍尔夫为反驳传统现实主义一味注重人物外部描写而强调对人物心理内容的描写更重要。
从这一点上说,您的现代性是很强的,而且这在您最早期的作品中就显露出来了。
您的《小窗絮雨》、《来来去去》、《变调》、《闪光的十字架》等作品中有大量的,有时甚至是通篇的人物心理描写。
您能解释一下那是从何而来的吗?是您推崇的沈从文,还是普鲁斯特?
孙:你提到的几篇小说,都是我早期的作品,我无法说清受过谁的影响,那时确实读过沈从文,但肯定是没有读过普鲁斯特,我那时都不知道普鲁斯特是谁。
早期小说的选材,多来自我的自身生活,那里的人和事,都是我身边的,而恰恰是这一点,受到沈从文的影响,是他对他身后那片湘西土地的热爱,他读一本小书同时又读一本大书的说法,让我把目光投到自己身边和土地上来,让我知道这一切是值得阅读并且是最有价值的。
至于那几篇小说的形式,有许多模仿的痕迹,现在回头看,都有些不好意思,除《小窗絮雨》外,几乎每篇都能找到别人作品的影子。
张:其实相对于那些先锋派作家,您的作品在艺术技巧上是保守的,但有时也会在不经意中运用现代派手法。
比如叙述者写作身份的有意暴露。
在《歌哭》中:“这位在小镇上被誉为疯子的改良主义分子,他再次在我的书写中走到我的面前。
在我的想象中,他中等个子……”
《保姆》中:“后来,这是一个多么奇异的词语……是后来这个跟时间有关的词语,依仗着时间赋予的权利,将我的人生拉出一程又一程——后来,我的创作有了长足的长进,后来……”